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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Sam Bankman-Fried(后文称SBF)的媒体报道已屡见不鲜——29岁,素食主义者,几年前利用日本和美国的BTC巨大差价赚取丰厚利润,一跃成为加密货币领域风头无几的亿万富翁。随后,他又创建了全球规模最大、发展最快的数字资产衍生品交易所FTX。然而,看了越来越多关于他的报道,我逐渐发现主流媒体遗漏了一个基本点,那就是SBF的世界观。他就像是加密货币领域里的边沁(Jeremy Bentham,英国经济学家、社会改革者,功利主义哲学创立者),将自己的经营理念建立在边沁所倡导的有效利他主义和功利主义的基础上。他所追求的,并不仅是成为最有钱的加密货币亿万富翁,而是要对世界产生最大的积极影响。因此,他努力挣钱的最大动力就是最大化这种积极影响。

Brendan Doherty: 欢迎您作客福布斯最具影响力人物榜(Icons of Impact),加密货币圈外人可能不知道您创立了两家发展迅猛的公司,您能先给我们介绍一下Alameda和FTX吗?

Sam Bankman-Fried: 从麻省理工毕业后,我在简街资本(Jane Street Capital)度过了颇有意义的三年半。之后我离职,开始了创业之路,并选择进入了加密货币领域。

第一家公司是加密货币量化交易公司Alameda Research。我们发现,所有迹象表明加密货币领域将有巨大的流动性需求,但可用的流动性很小。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在谈论加密货币。巨大的价格波动和大量的资金流入,清楚地表明许多不同国家的人正试图通过各种方法购买不同种类的加密货币。虽然当时加密货币市场已经迅速扩大,但这种现象才刚开始几个月。这意味着全球大多数买家还并没有加入加密货币生态系统。

Doherty: 所以您从加密货币基础设施匮乏中发现了商机?

Sam Bankman-Fried: 是的,我们当时怀疑为加密货币市场提供服务的基础设施并不充足。这意味着需求可能会超过流动性,并可能导致巨大市场差价,形成套利交易机会。所以我进入了加密货币领域,想看看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结果证明我猜对了。

Doherty: 那之后您又创建了FTX?

Sam Bankman-Fried: 一年后,我们开始创建FTX。我刚开始从事加密货币交易时,如果购买苹果公司的股票,一般散户会从Robinhood这样的平台购买,然后通过清算公司和其他机构转手。2018年底那时候的交易平台完全是一团糟。由于没有任何吸引客户的完善功能,他们平均每天损失100万美元的客户资产。对我来说,这只是问题的一个表象,而不是核心问题。所以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市场缺口,也是一个相当大的市场空间。我认为FTX能做得更好。我想把买家,卖家和交易所结合起来。因此,我们在2019年春天推出了FTX,从零开始发展到如今,成为全球第四大加密货币交易所。

Doherty: FTX实现了惊人增长。在此基础上,我想把接下来的话题集中在你其中的一个工作领域,一个媒体很少关注到的领域。媒体关注点更多在和你相关的重大加密货币交易,以及FTX的飞速发展。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以上所有这些的原动力,即您的世界观。您说过希望能最大化FTX对世界的积极影响。那您能先聊聊这种影响始于何处吗?

Sam Bankman-Fried: 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我的许多朋友来说,他们的回答就是通过工作为世界做贡献,例如选择恰当的合作组织或机构,并产生直接重大的影响。当谈到有效的利他主义(Effective Altruism)时,我认为这一点往往会被忽略。对于FTX来说,由于我们着眼点在整个预算支出,我认为很容易忽视捐赠对象,以及捐赠钱款的用途。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找到最有效的捐赠对象。

Doherty: 您之前说过有效利他主义就是赚到尽可能多的钱,然后利用这笔钱产生最大的积极影响。我觉得这里面会有矛盾。一些批评家会说,导致现在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部分原因就是某些人的这种想法。您怎么看这种观点?

Sam Bankman-Fried: 先赚钱再去促成积极影响只是有效利他主义的一个简单概括,所有实现有效利他主义的步骤都会产生直接和间接的影响。我们必须根据这两个因素来对影响力进行量化。有很多职业对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益处。即使从事这样的职业可以赚很多钱,可能也算不上正确的行为。所以,如果某人通过这些工作对世界产生了负面影响,即使他将这些收益都捐给了有效的慈善机构,也不能称之为善举。在我看来,我们需要对整个事件进行量化,对我来说这是有效利他主义的核心。我们无法对这个世界做一个完美的量化,但我们可以尽量去用数字将每件事情做个大致量化。

Doherty: 你之前举了个例子对此做了一个很好的区分,像Elon Musk等人通过特斯拉赚了数十亿美元,和埃克森美孚利用化石燃料赚了数十亿美元,就是不一样的。两者都获得了数十亿美元的收益,但其外部影响却大相径庭。

Sam Bankman-Fried: 是的,我们几乎不可能说特斯拉的业务有什么全球性的负面影响。有人认为Elon Musk通过创造绿色科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认可特斯拉的人可能会争辩称,这只是浪费资源,特斯拉终将失败。但不管怎样,特斯拉都不至于毁灭世界。

Doherty: 我也赞同。那现在我们来聊聊慈善事业。我看到您引入了一个不同的做慈善事业的视角,特别是通过众包这个概念。让您的消费者、受众和社区参与到FTX基金会的决策中意味着什么?

Sam Bankman-Fried: 最初我们计划是将FTX赚到的钱的1%捐给慈善机构,但这并不是最终决定我能捐多少钱的最大因素。我们想,是否有什么可以立即执行且具体可行的面向公众的方案,让人们参与到慈善活动中来呢?所以就有了现在的方案,用户可以投票决定基金会资金的去向,也可以为基金会捐款。我们真的被用户的热情震惊到了。我们的用户已经捐出了560万美元。有很多加密货币领域的人在过去十几年里赚了很多钱,他们很自然地会想到自己能做一些什么来对世界产生一些正面影响。因此,我认为加密货币领域在激励人们为崇高事业做出更多贡献方面相当有潜力。所以众包是一种很容易让人们都参与到慈善事业、践行有效利他主义的方法。

Doherty: 接下来我们聊聊功利主义,您经常提到这个概念,认为它是您很多想法的基础。您能聊聊对功利主义的看法,以及它对您的行为带来的改变吗?

Sam Bankman-Fried: 对我来说,功利主义就意味着最合理地利用我挣到的所有钱,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听起来可能有点过于理想主义甚至犯傻,当然每个人都想这样,但这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强大的概念,在很多情况下都有很强的影响。功利主义就是将一切最大化。有人说,只要我们不做坏事,我们就过得很好了。但我认为和不做恶同等重要的,还有找到自己能为世界做出什么贡献。我们应该思考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有哪些选择可以最大限度地使世界变得更美好。

Doherty: 我听说你父母是斯坦福大学的法学教授。你的功利主义信念是否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还是你自身发展出来的?

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1748 - 1832,英国哲学家、法学家及社会改革者,功利主义哲学创立者。(图片来源:Bildagentur-online /Getty Images)

Sam Bankman-Fried: 是的,他们都是功利主义者,或者至少都有功利主义倾向。所以我小时候就接触到了这种理念。

Doherty: 确实通常都很早就有接触!我选了一些您之前的言论,想听听您的解读。您说过:“金钱能够衡量对他人的关心。”您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Sam Bankman-Fried: 对世界做出贡献的方式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将资金捐给有益的事业,虽然捐赠资金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但金钱确实很强大并且可以换成其他所需物资。还有一个方面的好处,那就是当试图比较两种不同干预措施的好坏时,如果我们能用同一种单位来衡量,就会方便很多,要不然不同的概念之间很难量化比较。并且这样以某种货币为统一单位来衡量,也有利于措施的执行。如果我们有了钱,我们能用这些钱做多少好事呢?我们就会将金钱转化为善行。我们在做各种权衡的时候,可以考虑这样做最多可以为这项公益事业带来多少额外收益。

Doherty: 没错,而且金钱可以更有针对性地满足需求。您之前也说过,您“因为随意开始某个规模较大的新项目而声名狼藉”。您想打造的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Sam Bankman-Fried: 现在有一些项目还没有特别公开宣传。FTX正在给员工加薪,我在这方面花了很多时间。虽然这其实只是FTX的内部子项目,但我思考更多的是公司的未来,未来最好的局面是怎么样的?我要如何实现这样一个未来?人们很容易被误导,认为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就是自己能做的极限了,但我们没有从更广泛的角度去考虑我们能做的所有事。就FTX而言,我们可以专注于获得更多核心用户,但这会有局限性。我也在考虑我们如何能接触到其他从未接触过的人群。如何在保持现有的企业文化、业界声誉和用户好感的同时,打造一个全球性伟大品牌这些都需要更多时间和努力来达成。这些任务对我们来说都是新挑战,但这对于实现FTX的雄心壮志而言至关重要。

Doherty: 我很赞同您的看法,我们都需要思考如何才能实现最充实的人生,而不仅仅是自满于现状。谢谢您   和我们分享了这么多精彩的观点。